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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2章 第7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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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2章 第72章

悶熱的酷夏已過, 轉過天來,已入秋。

當真是一夜桂花雨,滿城桂花香。

阿沅換下了夏衫, 套上了長褙子, 站在桂花樹下, 仰頭看著一簌簌金黃的花蕊, 不知在想什麽。

“小姐, 二殿下來了, 正在忘憂閣等你呢。”桑葚跑來通傳。

阿沅搓了搓微涼的指尖, 微微一笑:“他來得倒早。”

提裙上了石階,郁雲洛已經從裏面迎上來,先把手裏的暖手爐塞到阿沅的手心,又脫了身上的鬥篷蓋在她的肩頭:“天涼了, 也不知道多穿些。”

那暖手爐是竹子做的,通體翠綠,怕刺手外面還放在繡牡丹花開的緞面香囊裏, 拿在手裏不燙不涼,溫度正好。

“多謝殿下。”阿沅手涼腳涼還怕熱,不知道這些小毛病郁雲洛是怎麽知道的, “殿下今日怎麽有興致來了,想來邊關那邊一切都好?”

阿沅不甚高明地詢問, 成功讓郁雲洛大好的心情晴轉陰,他意態慵懶地往太師椅裏一靠,大長腿交叉,掏了掏耳朵:“我想來就來了, 跟邊關有什麽關系。”

阿沅揮了揮手,讓其他人退下, 親自把桌上的茶點往他那邊挪了挪。

“哼。”郁雲洛雙手枕在腦後,把頭瞥到另一側,那嘴巴翹得,掛個醬油瓶完全不成問題。

阿沅覺得好笑又不敢笑,怕他惱羞成怒,從盤子裏挑了個又大又圓的核桃,放在桌上,一掌就拍了下去。

“嘶。”

核桃沒碎,阿沅甩著紅彤彤的手掌,叫了一聲。

郁雲洛一下子就從椅子上蹦了起來,抓著阿沅的手,一邊吹氣一邊呵斥道:“你幹什麽,當自己練了大力神掌還是天賦異稟啊!你想吃核桃不會說話嗎,我給你剝不就完了。”

“你是客,自然是我給你剝。”阿沅疼得倒抽一口涼氣,“誰知道這核桃這麽硬啊,奇了怪了,以前明明都能拍開啊。”

“我想吃,我自己會剝。”郁雲洛吹了半天,發現除了紅也沒什麽大礙這才放開她,又拿了一個核桃,大拇指輕輕一捏,堅硬的外殼應聲而碎,“這是海司特貢的核桃,舶來的品種,跟你以前吃過的不一樣。”

他仔細地把核桃肉挑了出來,放到阿沅的掌心,手指用力戳了她額頭一下:“還跟我用上苦肉計了,能耐得你。”

阿沅也不躲開,吐了吐舌頭,挑了一塊最大的還給他,笑瞇瞇地道:“只要有用,管它是什麽計呢,這下可以說了吧?”

大大的桃花眼狡猾地瞇成個月牙兒,讓人恨得牙癢癢又喜歡得不得了,郁雲洛氣也不是,不氣也不是,賭氣地一口叼住她手裏的核桃,故意用牙齒咬了她手指一下。

見阿沅嚇得一縮手,他這才道:“你又不是不知道,他一舉擊退敵軍,連下三城,如今聲望可謂是如日中天啊,我看他都快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!”

這些消息這幾天京城傳得沸沸揚揚,大家都說老齊王在天有靈,保佑大梁,齊王府後繼有人。

阿沅這幾天聽桑葚說得耳朵都快爛了,但她關心的不是這些。

“那就是一切都好,他也沒有受什麽傷,是不是?”

郁雲洛眼眸流轉,涼涼地瞥了她一眼,沒接話。

“怎、怎麽了?”

“不知道!”郁雲洛把頭又扭了回去,嘴巴嚼得卡蹦脆,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吃的是鐵板呢。

“為什麽不知道啊?”阿沅走到他對側,他又把頭扭到另外一邊,就是不踩他。

“不知道就是不知道,最近這半個月沒有消息傳來,能有什麽辦法。”

這核桃怎麽這麽苦,郁雲洛嫌棄地皺了眉頭,灌了一大口茶,嘖,溫的。

端他神情,阿沅摸了摸茶壺,趕緊叫人換了一壺燙的來,親自給他斟滿,討好地笑了笑:“朝堂上沒有消息,自然難不倒二殿下,你能不能…”

“不能!”郁雲洛站起來撳住她的肩膀,將人按回了椅子裏,剛端起茶盞又馬上放下,“嘶”一聲,甩了甩手,“怎麽這麽燙!”

“你不是想喝熱的嗎…”阿沅呆呆地回。

郁雲洛先檢查了一遍她的手指,有些紅了,漂亮的鳳眼瞪了她一眼,重新端起茶盞,低頭吹了好半天。

阿沅正想叫人再重新沏一壺來,沒想到一張嘴,卻被他餵了半口茶,上好的龍井,還灑了新下的桂花,一口下肚,滿嘴飄香。

阿沅砸吧砸吧嘴,歪了歪頭。

郁雲洛又把剩下的核桃都塞她嘴裏。

“你老老實實待著,他且死不了呢。別看子影那小子成天只知道啃雞腿,那可是絕頂高手,沒有上百人拿不下郁望舒的命。再說了,他又不止帶了一個子影,這次十二暗衛全部出動,他想死都不容易!”

“可對面是幾萬大軍,他們十二個就算武功再高又有什麽用。再說了,他又沒帶兵打過仗。”阿沅還是不放心。

眾人服他嗎?

會不會給他下絆子啊?

戰場多危險的地方,一個不慎可不是鬧著玩的。

郁雲洛的手跟鷹爪似的鉗住她,讓她老實地待著:“那也沒事,你當我高家軍是幹什麽吃的?”

“可是,那是你的人…”剩下的半句話阿沅沒說出口,但是郁雲洛可聽明白了,言下之意就是高家的人不害他就不錯了,怎麽會聽他的。

郁雲洛輕挑眉梢:“他們聽我的就行了。我讓他們保護誰,就算是殺父之仇他們也得聽命。之前是我舅舅有些意氣用事,如今他被調離了那裏。我高家軍暫時跟他齊王府的人同心協力,對抗外敵。他身為主帥,再滅不掉大金,可就真的沒臉回來了!”

“你…”

阿沅怔怔地看著郁雲洛,少年眼裏的恣睢不知何時已經消失殆盡,收斂其鋒芒沈澱為某種更令人信服的深沈。她一時有些懷念曾經那個肆意張揚的少年,但心裏卻更喜歡現在的郁雲洛,少了計謀與算計,多的是大義與穩重。

“謝謝你。”

阿沅嫣然一笑,似白曇將美麗在一瞬間放大到了極致,只一次便足以刻骨銘心,永懷不忘。

郁雲洛不能免俗地沈淪其中,心口發熱的同時卻泛起陣陣苦澀。

“這是你的回答嗎?”他放開了阿沅,手指沿著桌沿緩緩移動。

如同晴朗的天空忽然被烏雲籠罩,阿沅緩緩收起了笑容,手指絞在一起。

郁雲洛似嘆似笑了一聲。

“我不會讓他死的。我一定會讓他活著回來。”

“我可沒那麽容易認輸。”

“我要讓他親眼看你選了我。”

郁雲洛的愛慕和他的人一樣,似一匹燃燒著火焰的野馬橫沖直撞地闖入心扉,一點反應的餘地都不給人留,在向往平靜的心湖裏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。

阿沅被他那雙熱情的鳳眸盯著,他實在是美得太過奪目了,沒有人能夠不動心。

阿沅被他攥住了手掌,手指強行擠進指縫中,十指相扣,心臟跳動清晰地透過掌心傳達給了彼此。

他邪魅地挑起紅唇:“你心跳得有點快了。”

“沒有!”阿沅想要撤回手,卻被他反手拉進了懷裏,手爐懷裏跌落在地,裏面的灰燼弄汙了她的裙擺。

“別急著否認,阿沅,等他回來,你也別急著給他答覆,好不好?你們相識得太早,這對我不公平。t”他用鼻尖貼近她,只輕輕地相碰,並不做過多的接觸,似乎是用這種方式在表達他的討好。

阿沅臉上的肉被擠到了一邊,癢癢的,生不起來氣又甩不開這個粘人精,無計可施的時候,桑葚楞頭楞腦地沖了進來。

郁雲洛這才放開人,阿沅拍了拍臉,在桑葚驚訝且暗藏欽佩的目光下,故作鎮定地道:“什麽事?”

“太子殿下來了,想見您。”

“他來幹什麽?”郁雲洛一皺眉,“我懶得見那個偽君子,你也不要太相信他,小心被賣了還給他數銀子。我改天再來。”

郁雲澈說走就走,但走之前還沒忘了把盤子裏的核桃都挑出來,抱著一把走了。

阿沅:…

有時候郁雲洛和郁望舒倒更像是嫡親的兄弟,就連愛吃獨食這點都很像。

郁雲澈和顏璟然一同過來,剛進門,他就註意到桌子上的核桃皮,和空了的碟子,笑了一聲:“看來有人先孤一步來了。”

阿沅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。

“有誰來過?”顏璟然看看郁雲澈,又看看阿沅,點了桑葚到跟前盤問。

桑葚不敢隱瞞,照實說了。

顏璟然不讚同地看了阿沅一眼,看得她有些心虛:“他就來了一會兒,坐坐就走了。”

“既然來了,為什麽不走正門?”顏璟然不舍得罵阿沅,把桑葚等人通通責備了一遍,“不要什麽事都聽她的,以後二殿下再來,務必第一個告訴我。”

“哥,他真的就就待了一小會兒。”阿沅道。

顏璟然不為所動:“一小會兒也不行,我這就把護院的人都換了,再加一倍人數,他把顏府當什麽了,想來就來,想走就走!”

郁雲澈輕笑:“你就是再加三倍的人數怕是也擋不住他。你可真是疼你妹妹。”

顏璟然理所當然地道:“我就這一個妹妹,自然看得緊。”

至於顏聽姝,他早已不當一家人看了。

阿沅沖他笑著搖搖頭:“哥哥,你有事就去忙吧,我也有事想問殿下呢。”

先是背著他私會郁雲洛,現在又趕他走,顏璟然心裏很不是滋味:“你有什麽事,一定要避開我問?”

其實是沒什麽事,但是阿沅就是不想當著哥哥的面問那人的情況,這話沒法明說,只好拿出殺手鐧,抓了一把幹果,雙手捧到顏璟然面前,水盈盈的大眼睛瘋狂地眨動,放軟了聲音:“哥哥,你去忙嘛。”

在郁雲澈一言難盡的目光下,顏璟然喪權辱國地接受了賄賂,把妹妹手裏的吃食都掃到兜裏,一點沒給別人留的意思:“不要耽擱太子太多時間。”

非常閑的郁雲澈慢悠悠地睇了顏璟然一眼,轉眸落在阿沅的身上,帶了幾分欣賞:“顏大小姐每次都讓孤大開眼界。”

成功送走了顏璟然這尊大佛,阿沅自在了不少,得逞地笑道:“好說好說。他有消息了?”

郁雲澈從袖子裏拿出一封信,放到桌子上:“孤倒是成了跑腿的。”

阿沅道了謝,打開信封抽出信箋,攤開來迅速掃了一眼。裏面一共兩封,一封是戰報,一封是郁望舒的信。

“他運氣不錯,戰事大捷。”郁雲澈自顧自地坐在了旁邊,從盤子裏抓了一把花生慢條斯理地剝著。

“那他就快回來了?”如往常以往,郁望舒的信裏關心她的話寫了一大堆,自己的事卻是寥寥無幾。

“還不行。”

“為什麽?”

“他當初跟父皇簽的可是生死狀,不滅大金,誓不歸朝。”郁雲澈從攢盒裏,挑了僅存的花生,他剝花生的動作比起郁雲洛可是生疏多了,半天才剝了一個,外皮被剝一幹二凈,他慢條斯理地放進嘴裏,還用帕子擦了擦手,看見阿沅吃驚的表情,他道,“他沒跟你說過?”

說過個屁!

阿沅氣結,生死狀,若戰敗哪怕沒死在沙場上,回來也是死!

這個瘋子!

“為什麽是滅了大金?!這條件也太苛刻了吧。”阿沅揉皺了手中的信,咬牙罵道,“混賬。”

郁雲澈深有同感地點點頭:“的確混賬!可不是這個條件,父皇又怎麽會輕易讓他接管老齊王的舊部?而且他不就是仗著混賬,才讓你顏大小姐放不下嗎?”

他把帕子扔到一邊,踱步來到阿沅身前,並沒有停下,反而一步步將她慢慢逼退到窗柩旁。

郁雲澈是三兄弟裏面最沒有攻擊性的一個人,天生的病美人,特招人心疼。但此時氣場和平時不同,光線隨著他的輪廓顯現出光影的深淺,有一種詭秘難測的危險。

阿沅咽了咽口水:“殿下要做什麽?”

“不用緊張,孤答應了會照顧你,自然不會食言,只是很好奇你最後會做什麽選擇。”郁雲澈看著瘦,卻很高,擋在床邊遮住了明媚的陽光,背光的臉看不清楚,但那雙憂郁卻不失銳利的眼直勾勾地看著她、

“我真的有的選嗎?”阿沅反問他。

清澈澄亮的淺眸是那樣的無垢純凈,令人不忍心這樣的眼底染上半點陰霾。

郁雲澈收斂了外洩的氣場,退後了幾步,那種虛弱的病態又回到了他的身上,捂著胸口咳了幾聲,才道:“你可有話要帶給他?”

阿沅眼眸轉向窗下的枇杷樹:“殿下咳得厲害的話可以試試枇杷露,切記要帶葉一起熬。”

嗯?郁雲澈不解地垂首望她。

“只叫他保重就好。”阿沅輕輕地道。

~

兩個月後,北疆大捷,齊王不僅將痛失的城池全部收了回來,還一鼓作氣破了金國的城門。

大金一直是大梁的心頭大患,早些年有老齊王坐鎮,他們不敢輕舉妄動,後來老齊王戰死沙場,大金屢屢進犯。高大將軍雖然也是打仗的一把好手,但是他常年駐守東南,對北疆的情況不了解,固執己見,這才栽了大跟頭。

這次有郁雲洛的協調,高家軍和齊王舊部同仇敵愾,強強聯手,再加上齊王展現出過人的軍事才幹,幾次調度力挽狂瀾,讓眾將士心服口服,更有齊王的暗衛暗中助力,可謂是所向披靡。

一時之間,上至朝堂,下至市井,人人都在歌頌齊王的不世之功!

在這樣喜慶的氛圍中,有一則說法隱秘地興起,說當年是老齊王退位讓賢,若梁帝是賢君,就該將皇位還給老齊王之子才對。

這樣的聲音透過層層宮墻,沿著迂回曲折的游廊,跨過飛檐樓閣,終於是傳到了梁帝的耳朵裏。

書案上壘起的折子最上面的一個赫然就是北關的捷報,折子邊角有些許起皺的痕跡,明顯是被人來回翻閱了所致。

郁雲澈擡眸掃過,將目光重新投註在眼前的五龍繞柱金靴上。

在失去母後漆黑的夜晚裏,他躺在床上,總盼著能見到這雙靴子,他來了,他就不怕那些噩夢了。

曾經他那麽渴望的一個人,如今壓在肩頭的觸感卻令他發自內心的惡心,究竟是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?

是從嬤嬤口中聽說了母親的遺憾?

是從辛雅吐出的鮮血裏看到了父親的殘忍?

還是從此刻他冰冷無情的話語裏認清了他的醜陋?

“望舒如今羽翼漸豐,就連洛兒的人也在幫他,朕實在是擔心你啊。”

隨著擔憂的語氣,肩頭的手重重地拍了幾下。

郁雲澈忍住甩開的欲望,語調平和地問道:“父皇希望兒臣怎麽做?”

梁帝皺了眉頭:“這點事你還不能自己拿主意,將來又如何坐穩江山!”

“父皇的意思是讓兒臣趁機除掉齊王這個隱患?”郁雲澈再次確認。

梁帝眉間的皺紋深似一把利刃,他專註地著凝視這個他選擇的繼承人:“你大了,有自己的主意了。”

郁雲澈垂首:“兒臣不敢。”

“朕還記得你剛生出來的時候就這麽一點。”他用手比劃了一下,臉上的皺紋隨著他的表情慢慢展平,只留下一道淺淺的印兒,這個時候的梁帝看起來和一個慈藹的老人沒什麽區別,“太醫說你虛易受風邪,晚上嘗嘗驚悸,朕總要親自哄你睡著才安心。你脾胃不調,朕就找了善藥膳的人專門負責你的吃食。聽說五音能調養臟腑,朕就請荀老太君找了世外高人教你練琴…這些好像都是昨天的事,什麽時候連你也跟朕生分了呢?”

郁雲澈指漸漸蜷縮緊握成拳。

什麽時候嘛,他這是明知故問。

“是因為那個女人嗎?”梁帝冷聲道,“一個卑賤的宮女,叫什麽來著?”

辛雅…她叫辛雅,她有名字t的!

郁雲澈的額間青筋在跳動,他把頭垂得更低了。

梁帝仔細想了一下,還是沒想起來:“算了,叫什麽都不重要,不過是個下人,死了就死了!等你繼承大統,到時候全天下的女人都任你挑選。再說了,當時她要不死,就會被人查到舊事。”

郁雲澈沒忍住,反駁道:“可父皇還不是把齊王接了回來,堂堂正正給他封王承爵。”

“那不一樣!此一時非彼一時,當時你們都小,局勢不穩,不能讓有心人借勢起事。”梁帝道,“後來接他回來,也是為了安安穩穩將這個位置交給你,你到底懂不懂朕的這番苦心!”

“兒臣自然懂。父皇現在看他非但沒有按照您的路線走,反而自成氣候,欲處之而後快,兒臣怎麽能不懂父皇的用意!”

郁雲澈心裏一片悲涼,他怎麽會不知道梁帝就是看他和老二鬧得太大,為了鏟除雙方的勢力才把郁望舒拉了進來。

他們就該是梁帝手裏的傀儡,任他擺弄。

梁帝眉頭都快擰成一股繩了,眼中卻顯出極為悲哀的神色,用盡全身的力氣嘆了一口長氣,似乎是有無盡的委屈無法述說。

“你這孩子啊,朕當年是做錯過事,愧對你母後,也害了你,你怨朕,朕不怪你。可是朕一直想要彌補你,在朕心裏沒有什麽比你能安安穩穩地繼承大統更重要的事。”他轉過身,腳步有些蹣跚地坐回到龍椅上,拍了拍椅背上的龍頭,“澈兒啊,坐在這個位子上,就要懂得取舍。你怨朕也好,怪朕也罷,但朕不會看錯,你們三兄弟裏只有你最適合這個位子。”

郁雲澈看著梁帝,又似乎是在透過梁帝看那張龍椅,眼神深處是隱藏不住的渴望。

這本來就是屬於他的!

“兒臣知道該怎麽做了。”

郁雲澈走後,梁帝的拳握了再握,最終將書案上所有東西一掃而空!

如果可以,他也不想犧牲掉這麽出色的兒子,但郁望舒實在是太不穩定了,他敏感的身世本該是最大的軟肋,結果他卻硬生生闖出了一條生路,如今更是反噬到梁帝身上!

只有太子才是最合適的人選,既不會臟了自己的手也是日後牽制的把柄。

梁帝乏力地靠在椅背上,不過是摔了幾下東西就覺得如此疲憊,他一天天老了,不能再等了。

~

顏府裏,阿沅從郁雲澈手裏接過戰報,看完後一臉平靜,這次只有戰報,沒有他的信。

“你不高興?他很快就能回來了。”郁雲澈問。阿沅看起來一點都不興奮,不是裝的,甚至精致的眉宇間還能看出來淡淡的憂郁,讓他想要做些什麽,為他驅趕那片陰霾。

清亮又嫵媚的桃花眸不笑的時候有幾分冷艷,頭上的珍珠流蘇在清冷的月光下閃著銀光,阿沅身上披著的是一件銀色蘭花暗紋緞面披風,就像一座玉面觀音雕像,超然脫俗。

“事平了,皇上準備拿我怎麽辦?”她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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